〇〇六 香港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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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楚望听着那一声声欢呼声,腾的从床上坐起来,鞋子也没穿妥当,蹬蹬蹬的往甲板上跑。

    在昏暗的屋子里躺了四天,陡然见到外面的天光,晃得林楚望都要睁不开眼睛。

    她眯着眼睛去分辨,只见大海后面的陆地上林立的,全是配色极度浮夸的广告牌。粉的绿的蓝的红的,总之怎么鲜艳怎么撞色怎么来,仿佛一片蛮荒大陆里的陡然出现的绿洲城,海市蜃楼一般。

    但是此情此景,楚望又觉得似曾相识。有些像南法的海滩,不是戛纳那种冷寂,而是二月天气里的尼斯海滩,但是又少了那股浮夸劲……这里阳光更充沛,是加州的那种,但是一切楼房与广告的风格,却又更像是加州隔壁银州的一片荒芜里,徒然人工修筑出来的一座拉斯维加斯。

    是了,就是这时期的香港,竭尽所能的学英国,竟好似要将整个伦敦搬来这里,却又学了个四不像,跟日本浮世绘似的,色泽鲜艳夸张,里子却又空虚无比。楚望跟着人群欢呼了一会儿,便又有些失落的回了船舱里。

    待她回船上,仆妇已经将一众行李收拾妥当了。林允焉小脸儿苍白,气若游丝的从床上探出头来,巴巴的问道:“三妹妹,港口上是什么样的呀?”

    还不及林楚望回答,薛真真便没好气的插嘴道,“还能怎么样,不就是个乡下地方,一条皇后大道比不上上海一条四马路。”

    薛真真一说完,林允焉惨白的小脸又黑了一半。

    听完薛真真的话,楚望没忍住笑了。

    薛真真则斜睨过来,“笑什么?”

    她摆摆手,表示没什么。其实从理论上讲,薛真真说的没什么错。毕竟这一时期的上海可是东亚第一金融中心,香港人口仅是上海的四分之一。就经济而言,不论东京还是新加坡都难望其项背,但社会结构不一样,其实本不可同日而语。

    仆妇在搀扶着大姑妈,楚望在后面搀扶着两个姐姐,大姑妈家中来的杂役一气上来将行李搬下去放在小汽车里。周围黑色汽车里,不少司机探头出来用粤语问,“浅水湾、红磡走不走?”

    这种简单一点的,楚望勉强能听懂,微笑着同司机摇摇头。允焉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了,还腾出一丝力气来问,“三妹妹,他们在说什么,你听得懂?”

    林楚望不置可否。没一会儿,三个丫头就被塞进一部汽车里。这一次,反倒是另两人沾了座便开始睡觉,林楚望一个人寂寥寥的,头枕在车窗上。车驶出闹市,上了山又下山,碧绿的林子里,露出一截一截裸露土坡壁,一会儿黄,一会儿红,有时又是花岗岩体。忽而一片红的黄的山崖里露出一片碧蓝色的海来,一会儿海又隐没在丘陵里。三月底的阳光正晒得她昏昏欲睡,没一会儿,汽车便渐渐停下来。

    依旧是山和树,但是屋舍渐渐多起来。经过路牌时,楚望不经意瞥到了,上面写了contessa a|venue。她四处看了看,只有树丛和山里零零星星几个白的黄的独栋小洋楼,哪里来的大道?

    下了车,她也没见着房子,只有一条宽宽的石阶,一路往上通上去。两个车夫把行李悉数搬下来,两个皮肤黑黝黝的丫头也闻声,踏着拖鞋踢踏踢踏的下了石阶来扶乔太太。乔太太有管事婆子扶着,她吩咐了声“去把三位……”旋即瞥到了已然从车里溜出来的楚望,改口道“两位姑娘扶进屋子”。

    跟在姑妈身后上了石阶,渐渐便露出绿色草坪,漆黑雕花铁栅栏,和栅栏后的玫瑰花圃来。花园后面再拾级二十,便是两栋淡黄色的三层小洋房,两栋洋房二层阳台连通了,一楼便有个天然的长廊,长廊下面又是个天然花圃,花圃中有个藤编秋千。

    二楼上面隐隐传来钢琴声和女孩子笑闹声,有个少女从二楼探了个头下来,“哎唷”了一声,忙不迭道,“太太回来啦”。这时一楼门开了,黝黑的丫头微微侧身,让太太和楚望先进去了。进去之后,楚望又听见一系列光脚踩楼梯的“咚咚”声。大姑妈脸上一黑,走两步,在沙发上重重坐下来了。

    行李搬进来堆在楼梯下,允焉和薛真真也半睁着迷蒙睡眼站在了楚望身旁。没一会儿,楼上款步下来个十五六岁女孩子—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身材云亭,从碎花裙下露出的半截小腿光洁纤长;乌黑而略略卷曲的长发垂下来,耳侧簪了一朵嫩黄的小花;眼睛大而不失深邃,长长睫毛像一只蝴蝶似的,随她婉转的眼神温柔的扑扇翅膀。

    楼下三个小丫头都不由得看呆了:美人啊……

    林太太道:“玛玲,这是上海来的三位妹妹,真真——你上次见过了;允焉,舅舅家二妹妹;楚望,三妹妹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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